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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跟夏商的婚禮狼狽不堪。首先是夏商的姑媽,在我們的新房大肆挑剔我從娘家陪嫁過來的東西,說呵呵,想當年劉娟嫁過來的時候,被子可是陪嫁了二十八條。
劉娟是夏商的前妻,他們離婚五個月後,我被夏商正式迎娶進門。

另一個是夏商的小姨,她佯裝耳語,但聲音實際上大得足以被我聽到,她對姑媽說,別太難為人家了,寒門小戶出來的,能陪這麼多東西就不錯了。

然後婆婆從門外進來,大聲叫我,客人都還沒入席呢,你坐在這里干什麼?還不趕緊去招呼一下!

這天,我本該是漂亮的新娘,只管穿著美美的婚紗,除了接受人們的祝福,什麼都不用做。

可是我連個伴娘都沒有,所有事必須親力親為。因為婆婆說,咱家不興伴娘伴郎那一套,末了還得給紅包,這錢不如自己賺。

婆婆是節儉出了名的,況且,本來她竭力反對舉辦這場婚禮,話也說得很難聽,二婚麼,藏著掖著還來不及,還大辦酒席的給我丟人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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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委屈,只敢說給夏商聽。誰叫我嫁給一個二婚男人,誰叫這個二婚男人,還是我搶來的!

當初,我本不知道夏商是有老婆的人。他看上去,和公司那些年輕小夥子一樣,沒心沒肺,開朗快樂。

然後他開始追我。再然後,他交待了自己已婚的事實。他說,和老婆沒感情,每天下班都不想回家,因為回家就吵架,很痛苦。和我在一起,他覺得整個人生都有了指望。

四個月後,他向劉娟攤了牌,要離婚。為了離婚,他甚至願意把房子給她,錢也給她,只求贖得一個自由身。

夏商有一個女兒,離婚後,孩子歸他。

房子是重新買的,按揭,首付我出了一大半的錢。沒辦法,和劉娟離婚,已經讓夏商彈盡糧絕。

這樣一個婚姻,我自認為傾力而為,並沒佔到夏商絲毫便宜。可還是架不住那些親戚說,我是為了錢,才去撬了人家老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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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商的女兒叫歡歡,五歲。她並不抵觸我,乖乖地叫我阿姨。

我盡量做到一個稱職的後母,帶她去游樂園,買書和新衣服給她。

可是慢慢地我發現,一個五歲小孩,她的願望無窮無盡。她不停地向我要東西,零食玩具衣服,甚至錢。我稍一猶豫,她就說,媽媽要我好好愛阿姨,因為阿姨也會愛我,把我當自己的孩子。

因為這句話,我沒辦法拒絕她的要求。

有一次,歡歡又指著商場櫥窗說,阿姨我要那個天線寶寶。我一抬頭,天,那個天線寶寶足有一米五高,那麼大一隻,得多少錢!

我趕緊哄她,那隻太大了,家裡房子小裝不下,咱們買只小點的好不好?

誰知這孩子默默聽完,然後繼續指著那隻天線寶寶說,阿姨,我要。

我說,阿姨不能買給你,這個太貴了,阿姨很窮。

這話一出,歡歡便立刻轉身走掉,我在後面追她,她竟然跑起來。

她人小,靈活,在偌大的商場,一鑽就不見了。

那一次我差點瘋了。我已然是一隻眾人恨不得扒皮抽筋的狐狸精,再弄丟了別人的孩子,就真的不用活了。

情急之下,我大喊,歡歡,出來,阿姨給你買還不行嗎?

然後,那小傢伙便笑眯眯地出來了,撲到我腿上說,阿姨我最愛你了!

我決定從此不帶她上街。

但歡歡很快察覺了我的企圖,有一次我看見她在客廳打電話,大概打給她媽媽,這孩子說,阿姨不帶我出去玩,也不理我,我好難過,阿姨不愛我……

這天夏商下班後,接到了劉娟的電話,兩人在電話里吵起來。然後夏商憤憤地說,她居然說我們虐待歡歡!

憑良心說,夏商是跟我站在一邊的,我們費盡千辛萬苦才走到一起,如果不好好過日子,都對不起周遭對我們的鄙視和指責。

我們延續了婚前的浪漫。每天早上會晨吻,下班回家會擁抱。每周我都會烤一個蛋糕,用奶油在上面寫ILOVE YOU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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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天,婆婆在我家。卻有鄰居主婦敲門,手裡拎著兩個孩子。一個是她自己的兒子,一個是歡歡。

女人惱怒地說,好好教教你家孩子吧!居然抱著我兒子親個不停。

我大窘,歡歡卻理直氣壯,阿姨也是這樣親爸爸的啊!

女人走後,婆婆氣得飯也不吃了,牽起歡歡的手說,走,回奶奶家去!

我想送她們到電梯口,可婆婆牽著歡歡走得飛快,然後一句咒罵順著風,刮進了我的耳膜,婆婆說,騷女人就是騷女人!

婆婆也是女人,戀愛結婚生子,她一樣沒少經歷,但她從來不肯客觀地看待我,攜了天下所有身為正室女人的憤怒,恨不得把我這只登堂入室的狐狸精掐死。

我知道,從婆婆奪門而出這一刻,親戚們便會歡樂地增加許多談資,比如,我這個狐狸精是怎樣的不知羞恥,當著孩子的面,也控制不住身上的騷筋。

我熟悉他們的說辭,是因為他們幾乎並不避諱。有時候家族聚會,一桌的人便大談誰家小三上位,把正房擠得無路可走。

這時候,每個人都假裝看不到我的存在。

因為這個,我忍不住和夏商抱怨過。那一次,夏商忽然就沒了好脾氣,他說,如果你要這麼斤斤計較,那我家人還真是不能如你的意。

我們為此大吵一架。我所有的委屈和憤懣,都在那天爆發了出來,邊哭邊罵,涕淚橫飛,然後夏商收拾了兩件衣服,摔門而去。

我問歡歡,爸爸媽媽當年的相處是怎樣的?他們常常吵架嗎?

歡歡的回答是,爸爸媽媽從來不吵架。

為什麼?我無比驚訝。在夏商對我的描述里,他的前妻劉娟是個彪悍的女人,一言不合,不僅要罵他,更要罵到他全家人頭上。

所以夏商慢慢消磨了對她的感情,哪怕割捨全部財產,也要擺脫這段惡夢般的婚姻。

難道事實不是這樣的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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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實卻是,夏商和劉娟的感情曾經非常好,再加上有一個可愛的女兒,是親戚朋友心目中美滿婚姻的典範。劉娟對婆家人也很好,在親戚們中非常有人緣。

但就是這樣一個完美媳婦,夏商說背叛就背叛。他認識我的時候,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做什麼,十年的婚姻,就像一道雖然可口,卻吃膩了的菜。

得知夏商的背叛後,劉娟提出了離婚,夏商拚命挽留,甚至整晚跪在劉娟的娘家門前,誰都拉不走。

這一段,夏商從來沒有告訴過我。

劉娟執意離婚,無論夏商如何挽回都不妥協。無奈,夏商成全了她,並心甘情願地淨身出戶。

我這樣真誠地愛著他,可是我愛著的,是個什麼樣的男人?他的母親,他的女兒,他的各路親戚,給我的冷漠和傷害,我都可以忍,但我不能忍的是他的欺騙。

沒多久,我發現自己懷了孕。離婚協議我已經寫好,那個來得不是時候的小生命,卻打亂了我全部的計劃,我該怎麼辦?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阻止他來到這世界上的權利?

這天下了很大的雨,我照舊坐在書桌前審視那份離婚協議書,看著看著,就流了淚。

夏商就在此時進了書房,然後從後面抱住我。

在感覺到他體溫的那一剎那,我將離婚協議書藏在了書本下面。於是夏商渾然不知,他貼著我的耳垂,低低地說,對不起。

他的手裡,拿著我的B超報告單,從醫院回來,我精神恍惚,將它忘在了客廳的茶幾上。

我閉了閉眼楮,就在這一刻放棄了離婚的打算。

畢竟,我們現在已經成了夫妻,有了一個共同的家庭,還將有一個共同的孩子。

盡管知道前面的路很難走,可我還想再試一次,以愛之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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